讀《皇母訓子十誡淺註》偶得抄錄
翻閱至第四誡,後學對幾句訓文有感觸。
終日福苦勞碌南奔北闖,又好比是牛馬來逩荒場
數十年之光景生老病喪,千般景萬般事花露草霜
爭名利圖富貴生死流浪,貪嬌妻戀愛子大夢一場
這一段,令後學想起了之前出外打工的短暫歲月。那時人在花蓮,接到母親遠從家鄉打來的問候,我卻因沿途搭火車的勞累,面容早已顯得疲憊不堪,但仍裝作一付有元氣的聲音回話,說我人現在在中央山脈的另一邊,母親自然驚訝說人怎麼跑到那去,我對自己訕笑講:「就忙打工呀!」母親接話「跑到這麼遠去打工呀!錢是領多少呀?」後學心裡沒敢說,只是呵呵帶過。
花蓮夜晚的風也是很冷的。我不敢與母親說太多什麼,怕她聽到當時我隻身在外心中油然而生孤獨之感,曝露了不安而令她擔心,只是一昧回母親,很好很好,沒什麼大問題,只是夜晚冷了點,有加穿外套了……慢慢地把內心蔓延兩地之隔的惆悵感淹沒。隨之,通話結束。
之後,我愣怔幾秒,問自己到底為何而來,為何要打工,為何會覺得自己賺得一份微薄的薪水不依靠父母就是證明自己獨立自主了呢?當下,我不敢作出答案,只讓身體的勞累遮蔽了這次內心的疑問,客睡異鄉。
其實我們人的生命真的很短,數一數,也才不過百年之身,大不了多個十、廿歲就算人瑞高壽,但到了那個歲數了這身軀又有多少體力能負荷使用,不難說早幾個六、七十歲間便早已不堪負荷也說不定,這肉身終要生老病死,眼前萬般千景的花花世界, 皇母也只是說「花露草霜」,太陽升起便揮發成幻影。後學還記得李白曾寫《春夜宴桃李園序》裡提到:「百代之過客,萬物之逆旅」兩句,震撼人心,指明我們所處的時空世界,竟也只是千萬旅店中的某一場過客人群中的某位路人,顯得多麼渺小啊。當然,知者不悟又如何,何況不知者、未知者或迷途不信者又何其多而不信不明,如皇母言下:
論紅塵淒凉世苦不可講,有七情合六慾迷住兒郎
任兒等置下了家財萬貫,田千頃收萬石日食升糧
任兒等蓋高樓大厦寬廣,亦不過眠八尺難臥兩牀
任兒等有金錢堆如山廣,歸陰去怎能把一文來裝
任兒等穿綢緞衣服鮮亮,也不過遮寒暑以禦風霜
任兒等食美味酒筵異樣,圖口腹殺生靈罪孽難擋
任兒等日作樂心舒意爽,百年間皆如夢彈指時光
任兒等女妻妾俊俏兒女,黃泉路四處分好不淒凉
任兒等啊任兒等,你我皆不就是這「兒等」嗎。這一切的虛假面向,我們真能懂得、真能捨戒、真能棄摒而認理歸真的修嗎?人再怎麼富有,也只睡容己身的長寬,死後的錢財也只能擱置世間,帶也帶不走。正如,曾征服歐亞非三大洲的亞歷山大大帝,創立跨洲的遼闊國土之歷史壯舉,終究免不了一死,而他英年早逝,死前還令臣子要把他的棺木挖開兩個洞,讓裝載他死屍棺材裡的錢財珠寶通通從兩隻伸出洞外而無血色的手流溢,這樣什麼也抓不牢的現實,也隨之遍佈沿途經過的道路滿地財寶與幻滅,好不警世告人。
後學也會貪求功名,渴望圖利,想穿好的、住好的、用好的、過得安逸無擾的後半生而追求,但 皇母這番話,讀來特別驚心有觸,這也不是要你就捐棄這些種種貪婪而擺爛不上進,如此又顯得「不是太貪,就是太妄想」的太過極端。後學自覺,警言是在勸人、提醒、點化,是要我們不要凡事要得太多、想得太多、做得太超過,把自己陷入天秤的某一點上,不斷使內心的精神、外物的軀體而起起又伏伏,始終搞不定自己和別人,這樣做什麼事情還會有多大的成就,修又能修得多少實質內涵。《中庸》說的好:「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做人就是要「中」與「和」,不論七情六慾怎麼纏繞,要表達還是須維持在中與和的限制,即是種生命平衡的掌控(因為沒有人會喜歡自己的壞心情,更何況是對別人);反之,人一旦失衡,便失中失和,損失的可不只是眼睛所見的,無形的時間、人際關係、精神健康…等等也必受害。
因此,後學讀至此,才咀嚼 皇母所言:「嘆一聲五濁世痛淚下降,望我的皇胎子莫迷心腸」的深層愛子女心痛。
曾發表於 2011/04/13 10:4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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